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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風朗月該是舒服看著月吹著風,剛過完中秋節,那倫明月變瘦但依舊明亮,誰能告訴明月千重里外的老公到底發生了什麼事?

我是周香凝,高中的英文老師,在我襁褓時父親就過世了,對他的記憶是那一張張泛黃的照片,還有母親念念不忘的心語,母親是國中老師,我們住在市場口的二樓上,那間吵雜的房子是媽媽學生家長好心租借的,對一個二十出頭的寡婦這已是最好的去處,一到天亮人聲鼎沸五味雜陳,尤其到了下午西曬的厲害,真的跟蒸籠沒兩樣,我們得用冷水不斷的擦牆、擦地才能有少許的舒緩,全部的家俱最值錢的就是那台大同電扇,「框噹!框噹!」的鐵扇聲是我夏天最大的撫慰,夏天棒球一開打,我搶著看轉播賽只能趴在阿平家的紗窗上加油,帶著滿臉的小格子回家,一直到我北上唸大學,母親才為自己買了一台電視機,記得那時天一亮,母親就已經打理好自己,她總是紮實地在腦後盤著小髻,刷白的小外套硬直的長裙是她招牌的打扮,因為是孤女寡母,她對我的要求近乎苛刻不准我有半點偷懶,一大早該背的書不容懈怠,面對冰冷的天背誦著倫語、大學、中庸、孟子、古文觀止、唐詩、宋詞、、、、我討厭死這些老頭子有事沒事、寫那麼多之、乎、也、者、狗屁倒灶的文章,我發誓有朝一日我能唸大學決不唸中文系,我想那是反抗母親的表現,當我想偷偷打盹時,回頭看見她不苟言笑的臉龐,緊閉的雙唇深鎖的雙眉,睡意直接縮回去,我們母女一大早就趕到學校,媽媽總是比學生早到校看著學生進門,殷切的招呼每一個孩子像慈母一般,有時還真希望,自己是她學生而不是她的女兒,雖然我們過得清苦,但是媽媽為低成就的孩子上課是不收補習費,因為這些市場孩子父母起早忙晚,已經比一般的孩子辛苦,又何必為難他們呢?這些學生的父母會準備自家的蔬菜水果,幫我們省下不少錢,大學聯考我順利考上師大英語系,跟母親一樣作育英才。

我先生沈敬堯是畢業於新竹的國立大學,他跟我一樣有寡母,所以我們一開始交往他就聲明,一定要與母親同住我沒有拒絕,我的課緊又身兼數個家教,大學交男朋友是一件奢侈的事,我母親極不諒解,對敬堯的母親更是敬謝不敏,敬堯的母親台北第二女子中學畢業,小個子高挺的鼻子,小巧的嘴,犀利的雙眼,頂上誇張高聳的花椰菜頭,十足的虛張聲勢,人前人後一副精明外露的模樣,外公是醫生雖然先生早死,卻一直接受娘家奧援其實家境不苦,這個名門出身的女人處處以見多識廣自居,兒子沒考醫學院對她來講是一大打擊,又愛上一個孤女簡直晴天霹靂,這個不被祝福的婚姻真的註定不幸福嗎?

我不相信,我只相信相愛的人互相包融一定能天長地久,我們結婚婆婆打扮得比我這個媳婦慎重,只見她滿場飛開心的不得了,我想這是她這幾來年最風光的一次,當我那穿著刷白衣裳梳著小髻的母親出現時,引來親朋好友竊竊私語,婆婆含怒的眼神像一把劍刺進我的心窩,劍光深沁入脊背,冷得我彷彿置身在溫度零下的冰窖裏,轉眼看著母親她不搭嘎的衣著,突兀地擺在我身旁,那哽在喉頭的一口氣急於宣洩,不爭氣的淚爬滿我的臉,這個時候我好怨、好恨,無情的我開始憎恨我的母親,怨她丟盡我的臉,沒好臉色對待她,那場無趣的婚宴在我滿腹委曲難過下熬過。

我的母親民國三十八年與外祖父母來台灣時只是小學生,父母雙雙早逝,所以在台灣我是她最親的人,新婚時婆婆東一句「傻外省」,西一句「死外省」,我簡直恨透自己的身份,她永遠瞧不起我這個教書匠,連帶著也讓我嫌棄我的母親,有幾年我都不想見她,讓她守在那個蒸籠裏,敬堯實在看不過去,自己偷偷地去嘉義看了母親好幾回,堅毅的母親從不在別人面前落淚,卻被敬堯看見她在牆角默默的拭淚,不知是鬼迷心或者沒良心居然無動於衷,其實我該反抗的是我的婆婆不是最庝我的母親,懦弱讓我選擇找自己的母親出氣,傷害母親,直到自己當上母親才知母恩,回嘉義尋求母親的原諒,躺在硬榻上聽著「框噹!框噹!」的大同電扇聲自在的睡著。

好在最懂我的敬堯沒有背棄我,努力做好兒子、女婿、丈夫、父親的角色,敬堯跟大學同學江善政合開工程公司,事業越做越大,我對做老闆娘沒興趣,只沈迷當我的英文老師,這年頭即使高中英文滿分入學照常滿江紅,英文一直是孩子們最怕的枓目,所以師者就更需加強教學的深度及廣度,來自個性的執著,我開始慢慢敬佩自己的母親,我們從三十坪的小宅住進信義區的百坪大宅,婆婆這下樂不可支,下午茶、泡湯、旅行、SPA、擺龍門陣天天忙,真是超級貴婦,當然更看不起我,一找到機會就數落我,早上上課回家備課改作業考卷真讓我忙,加上我兒子勝禹、勝哲,真恨不得一天有48 小時,那有時間理婆婆,因為敬堯太忙管教孩子得靠自己,我們變成假性單親,敬堯的事業西進入中國,當時猶豫很久是否該跟去大陸還是留在台灣,親朋好友持兩派看法,最後為了孩子在台灣受良好教育留在台灣,我們寒暑假長住北京,敬堯過節一定趕回臺灣,我的婆婆更是空中飛人飛來飛去,每天敬堯再怎麼累都會跟我視訊,也會突然出現在我的眼前讓我興奮大叫,他知道婆婆跋扈,就讓她在北京待久一點讓我鬆一口氣,十年前噩耗傳出敬堯死在大陸秘書程莉的床上,而整個公司也被乾坤大挪移至江善政的名下,連程莉也變成他的二奶,敬堯不但一無所有還負債累累,我們把豪宅賣了才夠抵債,我輪為租屋者。

這下我婆婆如驚弓之鳥,噤若寒蟬,她可依靠的父親、丈夫、兒子全都過世了,留下只是小四、國一的孫子,和天天嫌到不行的蠢婦,她呼天搶地的大鬧想要有人安慰,我管她演那齣戲完全漠視她的存在,她的靠山全垮台了,這下只得依賴沒用的外人,最令她傷心的是那個把她捧上天的大陸秘書程莉,居然是個蛇蠍美人把她的兒子搞死了,把她的太后夢炸碎了,每次回國恨不得把這個可人精帶回臺灣,可人精變成蜘蛛精真是天大的諷刺,當下我突然發現她變得非常瘦小,驚人的花椰菜頭像極了洩完氣乾扁的氣球,整個人一下子少掉十公分,昔日的風華不再,那份不可一世的張狂何在? 我婆婆早知道她的兒子跟秘書有一腿,居然裝做不知情這該原諒嗎? 這該算是她自食惡果嗎?留她何用?就在此時我母親帶來了一張房地契,她用我過年過節的禮金,託學生投資買下的房子,就算是給我遲來的嫁粧,這間捷運旁的房子價值不斐,我實在不相信母親有能力買下它,幾次尋問才知敬堯時常匯錢給母親希望有朝一日,能用母親的名義買一間房子送給我堵他母親的嘴,老天啊!這是多麼殘酷的結果,敬堯是以死讓他母親閉口,從此以後我不再低聲下氣,我婆婆也不再咄咄逼人了,果真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。

事情過了十年,一個用命來愛我的男人,真的背叛我嗎?現在我不禁想問:「敬堯我是不是你最庝愛的人?」別傻了!愛自己多一點吧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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